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洁 实习生 钱紫伶 广州报道
近日，《中国统计年鉴2023》出炉，我国在2022年的小学、初中数量，专任教师数、在校学生数等均已公布。
其中，小学老师的数量在持续提升。2012年，我国小学老师数量为专任教师为5585476人，这一数量在2022年上升到6629421人，10年涨幅达到18.7%。
初中专任教师的数量也在持续增长。2012年，我国初中专任教师为3504363人，这一数字在2022年上升到4025197人，10年增幅达到14.9%。
但值得注意的是，城区、镇区和乡村的专任教师人数变化并不同步。以初中为例，2018年乡村专任教师为563326人，2022年为512662人，教师向城镇流动的态势非常明显。
2024年1月15日，江西省教育厅通过江西省委民声通道工作室回复称，2023年12月，江西省教育厅和省人社厅联合发文，进一步规范了全省公办中小学幼儿园教师公开招聘和选调工作，明确严格限制跨设区市选调，除安排乡村教师回原籍任教等政策性流动外，各地原则上不得面向全省范围选调中小学教师。
“这些政策有比没有好，但是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。”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。
中小学教师进一步集中
我国中小学的教师进一步向城镇，尤其是城区集中。
统计年鉴显示，2022年，我国普通小学为149117所，这一数量较2021年的154279所继续下跌。在统计年鉴显示，2012年我国小学的数量为228585所，2022年的普通小学数量下跌超过30%。
与小学数量相比，初中、高中的数量保持增长，随之而来的是专任教师的数量也在持续增长。其中，初中数量从2012年的53216所，增加到2022年的52480所；高中数量从2012年的13509所，增加到2022年的15026所。
专任教师的数量增长也非常明显：其中，小学专任教师的数量从2012年的5585476人，增长到2022年的6629421人；初中专任教师从2012年的3504363人增长到2022年的4025197人；高中专任教师数量从2012年的1595035人，增加到2022年的2133159人。
不过，从城镇和乡村来看，小学、初中专任教师数量增长并不均衡（高中无相关数据）。
2015年开始，统计年鉴开始公布城区、镇区和乡村专任教师的数量。具体来看，2015年，我国小学的城区、镇区和乡村专任教师数量为1619553人、2029591人、2035974人。初中的城区、镇区、乡村的专任教师数量为1111803人、1718633人、645200人。
到了2022年，统计年鉴显示，我国小学的城区、镇区和乡村专任教师数量为2629557人、2423093人、1576771人。初中的城区、镇区、乡村的专任教师数量为1630482人、1882053人、512662人。
如果计算这7年以来的变化，城区的小学、初中老师分别增长62.4%、46.7%，镇区的小学、初中老师分别增长19.4%、9.5%，而乡村的小学、初中老师数量则出现明显下降。
这是随着我国城镇化的不断推进下，我国中小学老师布局进行调整。2015年，我国城镇化率达56.10%，2022年我国城镇化率65.22%（2023年城镇化率进一步提升到66.16%）。
储朝晖指出，我国城镇尤其是城区的中小学老师在快速增长，这背后是学生就学的城镇化率，高于居民的城镇化率。而更深层的原因是教育资源的不均衡，城乡之间差别较大。
“有很多家长虽然自己在农村，但会让孩子往更上级的教育资源去就读。因为据我了解，不少乡村的中小学，一方面教师质量不够好，另一方面管理也很松，因此很多家长宁可自己掏钱也要把孩子送到城里，公办学校进不去，也要进民办学校。”储朝晖说。
云南省开远市（县级市）一位乡村小学校长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，与城镇中小学相比，乡村中小学基础设施相对薄弱，办学条件相对落后；乡村中小学教学成绩好、综合素质高的教师被选拔到城区学校工作，导致乡村中小学师资力量薄弱；乡村中小学学生家长因思想不重视且忙于生计，对孩子的监管不到位，导致与城镇中小学生源素质存在差距。
“现在随着孩子的减少，我所在的学校也存在生源逐年减少的情况，从而导致教师编制和人数逐年减少。”这位乡村小学校长表示。
乡村办学条件相对落后，家长把孩子送到城镇，乡村中小学生源逐年减少，办学条件和教师人数继续下降。在这样的一个循环之下，我国乡村中小学呈现出教师、生源双重流出的现象。
如何优化布局？
为了控制乡村基础教育资源的下降，中央和地方出台了不少政策。
2020年7月，教育部等六部门出台了《关于加强新时代乡村教师队伍建设的意见》，对长期在乡村从教的中小学教师，职称评聘可以按规定定向评价、定向使用，对中高级岗位实行总量控制、比例单列，不受所在学校岗位结构比例限制。
2022年9月，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和教育部一起出台了《关于进一步完善中小学岗位设置管理的指导意见》，也进一步明确了对乡村教师职称评聘实施倾斜政策。
2023年6月，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印发《关于构建优质均衡的基本公共教育服务体系的意见》，提出校长教师有序交流轮岗行动计划，科学推进教师“县管校聘”管理改革，从城市、农村等不同地区的实际出发，完善交流轮岗保障与激励机制，将到乡村学校或办学条件薄弱学校任教1年以上作为申报高级职称的必要条件，3年以上作为选任中小学校长的优先条件，推动优秀校长和骨干教师向乡村学校、办学条件薄弱学校流动。
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留意到，目前在城区编制考试难度不断加大的背景下，也有很多高校毕业生将考编制的希望放在乡村教师岗位上。
“我是云南师范大学的应届毕业生，本科学历，也不打算考研，感觉自己在学历上可能不够硬，所以选择退而求其次的乡村教师编制。”程君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。
程君进一步表示，大多数教师招聘会在年龄、学历、专业上做严格要求，一般要求学历本科及以上，甚至限制了教育类或者学科相关专业，热门岗位还会限制非师范生报考，而乡村教师招聘的报考门槛就宽松很多，学历在专科及以上即可报名。此外，受教学环境及编制影响，乡村教师报考得少些，竞争压力相对较小。
湖南师范大学研三应届毕业生秦琪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，她曾经试过在过长沙的城区考编制，但竞争过于激烈，考了几次都不顺利，所以想转换赛道，试一试乡村教师这条路。
“对比城镇教师，乡村学校的整个工作节奏也会稍慢一些，面临的升学压力低一些，竞争压力也轻一些。”秦琪说。
储朝晖指出，很多考乡村教师编制的人，有一个假定是工作轻松一点，压力小一点，标准也低一点，但这个其实不太合适。“比如我在调研中，了解到一个典型案例，是夫妻两人都到乡村做教师，只能保证学校到点把门开了，下班把门锁上，不出安全事故就行，并没有用心在教育和教学上，出现这样的情况，城乡教育资源仍然是不平衡。”
另外，不少考乡村教师编制的学子，其实会考虑调回城镇的机会。
秦琪就是如此，她表示可以尝试一下在乡村学校发展，等具备一定的实力后，再考到城区学校。“根据各地不同的政策，在乡村学校任满一定期限，可以深造和选调。”
在乡村小学、初中教师数量减少的背景下，一些地方开始推行“禁挖令”。
2024年1月15日，江西省教育厅通过江西省委民声通道工作室回复称，2023年12月，江西省教育厅和省人社厅联合发文，进一步规范了全省公办中小学幼儿园教师公开招聘和选调工作，明确严格限制跨设区市选调，除安排乡村教师回原籍任教等政策性流动外，各地原则上不得面向全省范围选调中小学教师。
而早在2021年，《“十四五”县域普通高中发展提升行动计划》 就提出，严禁发达地区、城区学校到薄弱地区、县中抢挖优秀校长和教师。
2022年，在介绍《“十四五”公共服务规划》有关情况的发布会上，教育部发展规划司负责人再度强调，各地严格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和程序办理教师流动手续，严禁发达地区、城区学校到薄弱地区、县中抢挖优秀校长和教师。
“禁挖令”虽然好，但储朝晖认为，从世界其他国家来看，是学校的水平相对均衡，然后教师可以流动。“但目前我们的中小学学校之间，存在比较明显的不均衡，那么老师自然会流向更好的学校，尤其乡村老师向县城流动的动力比较大。”
这不仅仅需要通过“禁挖令”，更需要给乡村教育更多的投入和支持。
“我觉得我应该进一步加强学校基础设施建设，进一步改善办学条件，加强精细化管理，加大教师培训力度，提升教师育人水平，努力减少与城区学校的各种差距，从而留住教师、留住学生。”上述乡村小学校长表示。
（应采访者要求，程君、秦琪均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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